三八妇女节随记8/3/2020 (一)少受不必要的罪
受罪是我们那儿的方言,意思是受累、遭受不公或是不幸等。一个人只要活着,都是要受很多罪的——活受罪。活着总的来说是不大快活的。 但女性尤其不快活。 我家在江苏中部的农村,说是农村,但是经济情况以及人的观念意识要比别的地方好一些。一个地方经济发展水平高了,你自然对人就有所期待。只是我成长过程中所目睹的,却反复包含了许许多多妇女的不公。 我的大舅妈,性格随和,厨艺出色。每年过年整个大家族聚在一起时,都是舅妈掌勺。从我有关于拜年的记忆开始,我就记得大舅妈在她的厨房忙碌的身影。但我也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大舅妈几乎不跟我们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她总是和别的女性家人一起,等众多亲友吃完,才会张罗第二桌饭菜一起吃了——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桌子不够的缘故。但是大舅每次都老老实实坐在首座大吃特吃的。 我曾经问过大舅妈为什么不上桌吃饭,她说,客人来家里,当然客人坐,女人家在厨房忙是应该的,不然会被人说道。大舅妈有四个女儿,也即我的四个姐姐。她们似乎也继承了她们母亲的行为,吃饭时总是不怎么上桌,经常就在厨房草草吃完了事。 这种文化与社群对女性施加的压力,就是活受罪。 我好几年没有回去过年了,我希望下次回去过年时,可以跟大舅妈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第二个例子,是每年七月半的鬼节。我们那边每年鬼节照例是要烧纸祭祀祖先的,称之为“烧亡人”。爸爸常年在外工作,给祖先烧纸钱这一任务经常落在我头上。我也不知道我年纪轻轻为何堪此重任——要知道平时玩个火都是要挨揍的。经常是妈妈、姐姐和奶奶一起折好金元宝银元宝,我去拿来火盆,点火烧纸。我先磕头祈祷,说些吉利话,然后再是她们。我问妈妈为什么她不烧纸让我烧,她说,那不能,祖宗知道了要生气的,女人家怎么能烧纸钱。我又问,那我要是不在家呢?她说,那她们烧就没关系,祖宗是不会怪罪的。 这种所谓的祖宗的规矩,也是活受罪。 社会在进化(大概吧,退步也是有可能的),技术水平在进步,人们的认知水平在增长,很多以前让女性遭罪的观点和规矩已经消失,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太多太多存在于我们文化和观念中方方面面的观点和规矩,依然压抑着女性,依然持续给女性造成伤害。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男性多了个把儿并不是什么天赋的皇权,不要理所当然地让你最亲爱的家人受些不该受的活受罪。 (二)敢做不一样的女性 我读本科的时候,同专业的基本上都是女生。按理说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多少应该给人美好的感觉,但是我发现她们中的大多数抱有八十岁老太太的保守,还不幸地兼具了很多令人生厌的品质。与此相反,同专业的女生中,也有一二个异类,她们做着与众不同的女性。这么多年来,我逐渐记不得我的大部分女同学的名字和面相,但是我依然记得那两位不一样的女同学。 其中之一,我们暂且成为F同学。F性格开朗,敢爱敢恨,个人能力也很出众,在我看来颇是一名奇女子。F大四那年更是把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全校皆知。可是这位F同学,在人群中引起了很多争议,背后议论纷纷。议论什么呢?我想你也猜得到,无非就是男朋友换得快,举止豪放。可是这又会怎么样呢?在我看来F同学可是过得酣畅淋漓,人生别提多精彩了。我不知道现在一些背后议论的保守老太爷和老太太们过得如何,婚姻是否也很幸福。第二位不一样的女同学情况也类似,一句话,跟别的女性不一样。总的来说就是过得很潇洒。 做不一样的女性,既要背负文化的压力,又要忍受来自同辈的异样眼光。不容易。respect! 我后来到了清华念书,发现几乎个个女同学都不一样,个个出彩。除了男女之情,此外我并没有特别的性别差异感。我这才意识到,只有低能儿和坏东西,才会要求铲平,才会期待女性成为特定的角色。 (三)悲观 三八国际妇女节并不是什么用来向女性表达爱意的节日,已经有专门的节日来实现这一功能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三八国际妇女节也不是什么消费的节日,我们已经有太多的消费节日了。三八国际妇女节是用来提醒我们,即使是今天,女性的权益依然需要不断呼吁才能得到保护。放任不管,女性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差。 我们的文化对女性实在不够友好,这一点需要认知并反思。 有好些个朋友都是坚定的女权主义战士,但跟他/她们聊天时,我是悲观的。我并不认为女性的权益和地位会得到多大的提升。因为女性的权益和地位首先也是人的权利的问题,如果我们现在还没有搞好人的权利的问题,我们就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来搞好女性的权利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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